宋絮的椒房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简单,素净。
入夜,
铜炉熏香袅袅升起白烟,秋花香味扑鼻,闻的酒酿胃里直翻腾,缝一会儿玩偶,压一口茶,这才把恶心劲压下去大半,
十天前的一个清晨她吐了个天昏地暗,孕吐就此开始,
这孩子就是来报仇的,一点不让她好过,闻到稍强一点的味道就能出一身冷汗,夜里连安神香都不敢点了,就怕闻着吐出来。
“妹妹。”宋絮开口,打破宁静,“你想要吗?”
酒酿蹙眉,想要什么…
宋絮笑着看她,目光落在她小腹上,
哦,
是问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啊…
“老爷给的,自然想要…”她回,
“是吗。”宋絮努努嘴,不再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鹅黄色小肚兜封了边,宋絮才压低了声音问,
“是他的吗。”
酒酿只觉脖子后面突然一凉,讪笑着问,“姐姐何意,妹妹听不懂…”
宋絮看向她的眸光闪烁,烛光昏暗,叫她瞧不真切,
“没想到你我之间都打起了哑谜…”宋絮摇摇头,“好妹妹,你信姐姐吗…”
“自然信…”酒酿回,
“信我便好…”宋絮笑着看回去,道,“我知道你早不爱他了,你骗不了他,也骗不了我。”
酒酿怔住,捏紧了银针,头皮发麻,一个劲地想吐,
宋絮倒上清茶推到她面前,说,“他不信你,只是不想再追究了,但若再发现你对他不忠…”
言罢,
一室寂静,
酒酿心跳如鼓。
房门被扣响,门外丫鬟提醒该就寝了,酒酿像回了魂一样仓皇起身,匆匆行礼转身离去。
一夜无眠,
早起又趴在床边吐酸水,吐到后面嗓子火辣辣的疼,咳出殷红的血丝来,
整日的孕吐让她轻减了不少,厨房变着法的想让她多吃两口,但根本无用,不管吃下去多少都原封不动地呕出来,只能靠参汤度日,
比起府里的琐事,门外更是变了天,
下人们神色凝重,兰若轩的工人们已经开始聊何时开打了,
有说太子眼线遍布朝野不会输,有说三皇子有禁军在手才有底气,更有人大胆猜测,说这一切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为的就是消耗两股势力,
终于有人猜对了。
酒酿在树阴下等了二十多日,终于等来了送酸梅汤的女子,至此,腹中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再等下去…怕是真的打不掉了…
那女子一见面就对她摇头,是容儿还没找到的意思,
说不失望是假的,
她明白秦意卷进了天家人的纷争里,关系到生死存亡,哪有工夫分神在这种小事上,于是说,“劳烦告诉秦老板,以大局为重,皇上西巡是幌子,注意西地动向,若需情报…”
她说着压低了嗓子,俯身在女子耳边说,“若需情报,尽早告知,沈渊七日之内会回府,我尽量套话问出来。”
女子面露惊讶,张了张嘴,这才道,“没想到姑娘这等聪慧,困在深宅都能猜中,难怪秦老板这么在意你。”
说完叹又口气,“秦老板哪舍得让你套情报啊,光是知道你又…”她飞快地看了眼酒酿肚子,“光知道你又有了身孕,他都心疼到不行,觉得没护你周全,让你受苦了…”
酒酿捏住手心,扯起一个不堪的笑容,只说,“无妨,早晚要落掉。”
她说完转身便走,怕是再晚一步…攒着的眼泪水就夹不住了…
秦意对她越好,她就越发觉得愧疚,哪怕骂她两句也好,骂她不自爱,连着两次被人弄大肚子,骂她人尽可夫,为了银子主动张腿也行啊。
…
后面的几天过得飞快,她还是成日去兰若轩偷听工人们闲聊,然后每日黄昏去椒房陪宋絮做女红,
局势在今日有了变化,
头一次,所有人达成了一致,说太子完了,
是三皇子用禁军逼宫,逼出了太子的豢养的私兵,坐实谋逆的罪名,
禁军与皇帝亲兵里应外合,把太子势力屠了个干净。
当朝太子稳坐东宫三十年,势力盘根错节,一朝入狱,府邸被抄,家眷或是充妓或是赐死,两个十多岁的男孩都没能幸免,大约是要随父亲一起被鸩杀了吧…
倒台的是太子,所以秦意无事,这让酒酿稍稍松了口气,
但悬在头顶的那把刀并没有落下,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沈渊要对付的还有三皇子一派,为了扳倒太子双方可以短暂的合作,假以时日…三皇子势力扩张,那沈渊必定容不下皇权受侵犯,
到时候秦意定会受牵连…
她必须走,使出浑身解数软磨硬泡也要把说服秦意抽身,他们可以去天涯海角过寻常百姓的日子,远离盛京这潭浑水。
…
大夫改了安神香的方子,闻起来好歹没了味道,
紫竹苑成了她一个人的起居处,睡习惯了,就明白这里的好了,
背山环水,冬暖夏凉,屋顶建得高,采光通风亦是极佳,更是连蚊虫都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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