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耶兰·奥尔坎。
她是阿多勒维特王国两大公爵家族之一。
奥尔坎家族的长女,自襁褓时期起,便被作为家族未来的掌舵者、军事与魔法的双重领袖来培养。她继承了奥尔坎家族先祖、那位被誉为远古战争英雄的“亚斯兰·奥尔坎”所遗留下来的、独一无二的特殊魔法传承………“魔法战术书”。
这部“书”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烙印在血脉与灵魂中的、关于大规模战场魔法运用、军团级魔力调度、以及复杂战术瞬间推演的“本能”与“知识库”。
作为板上钉钉的家族继承人,她进入斯特拉学院深造已是第三个年头。
此刻,她以毫无争议的三年级首席身份站立于学院顶端……
无论是野外实习、实战演练还是魔法理论考核,她都以全科“A+”的完美评价,为毕业铺平了道路,只待最后典礼的加冕。
萨耶兰的个人“社团”办公室。
尽管她并未正式加入任何一个学生社团,但学院方面依旧特意为她准备了一间堪称奢华、设施完备的独立办公室,以彰显其地位,也方便她处理诸多不便在公开场合进行的事务。
此刻,萨耶兰正坐在这间铺着深色厚绒地毯、墙壁镶嵌着隔音与防侦测魔纹、家具皆由名贵魔法木材打造的办公室内,面容沉静,手持一支精致的魔力羽毛笔,快速批阅着面前堆积的、来自奥尔坎家族各处产业的报告与请示文件。
她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苍白的面容如同精细雕刻的瓷器,灰蓝色的眼眸专注而冰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与高效运转的锐利感。
“小姐,马杰兰教授方才传讯,询问您是否有意与他一同筹备‘毕业相册’事宜。”
一名侍立在一旁、同样穿着斯特拉制服但气质更为刻板的年轻男学生,恭敬地低声汇报。
在斯特拉学院,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各自寻找场地、或与好友结伴拍摄毕业纪念影像。
但偶尔,极少数被教授格外看重的优秀学子,会获得与教授共同拍摄“纪念相册”的殊荣。
这通常意味着教授愿意在相册中为其撰写推荐评语,甚至可能邀请其共同发表论文,或提供进入顶尖魔法塔担任研究员的宝贵机会。
因此,这被视为一种极高的认可与未来前途的保障,令无数学生趋之若鹜。
当然,到了萨耶兰这个层次,情况往往相反,并非教授“认可”学生,而是学生“选择”是否“赏脸”接受教授的邀请。
这种“教授向学生献殷勤,以求共同留影”的讽刺局面,在顶尖贵族继承人身上并不罕见。
“拒绝。”
萨耶兰头也未抬,声音冷淡,笔尖在羊皮纸上划出利落的签名。
大学水准的课程与知识,她早在学期初便已完全掌握并融会贯通。
毕业论文更是早在半年前就已撰写完毕,并通过了最高标准的审核。
此刻滞留学院,更多是履行“学生”身份的例行程序,以及便于处理家族事务。
毕业相册?可笑。
她对这种流于形式、耗费时间的麻烦事,毫无兴趣。
毕业的瞬间,她打算彻底清算与斯特拉学院的一切关联(除了必要的人脉),头也不回地返回奥尔坎家族的领地,全心投入她真正的“职责”与“战场”。
“小姐,另外……‘净化仪式’的日期将近了。是否需要我代为向学院申请一段时间的‘特别休假’?”另一位女性随从轻声提醒,语气谨慎。
“嗯。”
萨耶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净化仪式。
这是奥尔坎家族与阿多勒维特王室联合,每年举行一次的秘密仪式。
自十年前“摩尔夫森林”因艾萨克·摩尔夫大公的黑魔法实验失控而遭污染的事件后,这个仪式便被确立并定期举行。
仪式在洪思华公主的主导下进行,参与资格极其严格,仅限于极少数核心成员。
仪式内部发生的一切都受到最严密的封锁,甚至对所有参与的法师施加了被列为禁术之一的“缄默契约”,强行禁止其以任何形式泄露仪式内容。
尽管外界隐约知晓禁制魔法在此事中被秘密使用,但一旦公开,必将引发轩然大波。
因此,“净化仪式”本身,便是一个不容触碰、高度敏感的核心机密。
当然,在萨耶兰这间社团办公室内协助她的学生们,从未、也绝不允许听闻任何关于“净化仪式”的具体细节。
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件“重要的家族事务”存在,小姐需要为此做准备,而他们的职责便是提供一切必要的辅助,仅此而已。
“‘净化仪式’……”
萨耶兰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身体微微后靠,陷入铺着柔软兽皮的高背椅中,灰蓝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斯特拉学院高耸的魔法塔尖,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绪。
今年,是她成年后首次有资格正式参与净化仪式。
但关于这个仪式背后所隐藏的、令人不安的“秘密”,她早已从父亲……现任奥尔坎公爵那里,得知了全部真相。
“摩尔夫森林事件的……‘真相’。”
十年前,艾萨克·摩尔夫大公因黑魔法实验失控,导致摩尔夫森林被黑魔法污染……这是对外公开、被记录在案的“官方说法”。
但那是谎言。
事实是:阿多勒维特王室(具体执行者是洪思华公主),试图强行复活某种古老的、被称为“白妖狐火灵”的禁忌存在。
艾萨克·摩尔夫大公在得知后,试图阻止这一疯狂的行径,却在过程中不幸失败,自身反而被黑暗力量侵蚀,最终被迫走上了“黑魔人”的道路,并导致了森林的污染。
这才是被掩盖的、血淋淋的真相。
萨耶兰没有太多泛滥的个人情感,没有必须铲除世间一切黑魔人以卫道的“使命感”,也没有非要成为名留青史的大魔法师的“执念”。
辅佐洪思华公主登上王位,巩固奥尔坎家族的地位,实现家族百年蓝图……
这是自她懂事起,便被“注入”脑海的、唯一且绝对的“人生目标”。
迄今为止,她从未对此产生过丝毫怀疑,也从未为自己设定过任何脱离此目标的其他“愿望”。
然而,在得知这个“真相”后,不知为何,萨耶兰那向来如同精密魔法仪器般清晰运转的思维,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滞涩”与“混乱”。
“洪思华公主……当初,究竟为何要执意进行那种事?”她低声自问,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几乎微不可闻。
她早就知道阿多勒维特王室的公主们(尤其是洪思华与洪飞燕)各自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野心,但从未知晓确切的根源与动机。
因此,对于十年前那场事件的真正起因,她完全无法理解。
从“白妖狐火灵”身上,究竟能获取什么,值得冒如此巨大的风险,甚至不惜牺牲一位大公、污染一片森林?
而艾萨克·摩尔夫大公,又为何会选择自我牺牲、堕入黑暗的方式来“阻止”?
“……充满疑问。”
萨耶兰收回视线,拿起一张空白的、质地坚韧的魔法羊皮纸,用羽毛笔蘸取少量魔法墨水,开始在纸上以极其工整、却只有她自己能懂的简洁符号,逐一罗列下心中的疑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学生随从快步走到萨耶兰身边,低声禀报:“小姐,有客人来访。”
“请回绝。我今日不见外客。”萨耶兰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淡漠。
“但是……来者是洪飞燕公主殿下。”
随从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萨耶兰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眼,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微光。
来访者表情似乎不太愉快……看来是位不请自来、且来意不善的“恶客”。
然而,萨耶兰脸上迅速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
她放下笔,从容地站起身,理了理本就没有一丝褶皱的制服下摆。
洪飞燕虽是与她所效忠的洪思华公主处于明确敌对立场,但终究是阿多勒维特王国的公主,拥有崇高的王室身份。
于公于私,都不能轻易怠慢,更不可公然拒之门外。
她精于区分公私场合,尤其擅长在公开或半公开场合,完美地隐藏所有个人真实情感,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应对一切。
“咔嚓。”
随从们恭敬地拉开沉重的办公室大门。
萨耶兰立于门内,身姿笔挺,微微颔首,以标准的贵族礼仪迎接来客。
洪飞燕迈步而入。
与平日不同,她今日是独自前来,未带任何随从或侍女。
她一进门,那双赤金色的眼眸便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意味,快速而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办公室内部,目光在那些昂贵的摆设与萨耶兰身上稍作停留,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暖意的弧度。
“…还真是‘简朴’。”
洪飞燕开口,声音清越而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点评意味。
“承蒙夸奖。”
萨耶兰面色不变,平静回应。
“不是夸奖。”
洪飞燕径直走向办公室内最宽敞、位置也最尊贵的那张主位沙发,毫不客气地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双臂环抱胸前,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锁定站在面前的萨耶兰。
“我知道。”
萨耶兰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坐下。”
洪飞燕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
萨耶兰沉默地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膝上,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回视着洪飞燕,对对方那明显带着挑衅与施压意味的姿态和言语,仿佛浑然未觉,毫无波澜。
“需要……为您准备红茶吗?”萨耶兰例行公事般询问。
“不需要。”
洪飞燕干脆地拒绝,赤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我只是来说件事,说完就走。”
她清晰地说道:“你今年,要参加‘净化仪式’了吧?”
“是的。”
萨耶兰坦然承认,这并非需要隐瞒的信息,对于洪飞燕能知道,她也不意外。
“我也要去。”
洪飞燕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应该早就清楚这一点吧?”
“那并非……我能决定的事项。”
萨耶兰语气显出适当的“为难”,尽管脸上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洪飞燕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细微气息波动。
“我知道。但我要去。”
洪飞燕身体微微前倾,赤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锐利而坚定的光芒,“阿多勒维特的公主,没有理由不能参加涉及王室与公爵家族的联合仪式,不是吗?尤其是在……某位‘主导者’因故‘恰好’缺席的时候。”
她意味深长地补充。
“……”
萨耶兰沉默了,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洪飞燕特意来告知她这件事,原因不难猜测……她的父亲奥尔坎公爵,正是今年“净化仪式”的总负责人与现场主持者。
偏偏今年,洪思华公主因“重要事务”无法亲临现场,留下了一个权力“空档”。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阻止洪飞燕的介入与“观察”,难度极大。
“…麻烦了。”
萨耶兰心中警铃微作。
洪飞燕与洪思华是公开的竞争与敌对关系。
“摩尔夫森林”及与之相关的净化仪式,无疑是洪思华公主不愿示人的“弱点”与“秘密”所在。
让洪飞燕深入其中,无异于将最致命的破绽,直接暴露在最危险的对手眼前。
“必须阻止……”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更冷静的判断压下。有什么办法?
洪飞燕微微扬起下巴,红唇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仿佛在说:“试试看,找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
萨耶兰瞬间明白……对方恐怕已经掌握了相当多的内情,甚至可能猜到了仪式背后的部分真相。
此行不过是正式“通知”,而非“商量”。
“看来……她已经‘全都知道了’。”萨耶兰心中暗忖。
洪飞燕敢如此直接地找上门,必然是有所依仗。
女王陛下不会轻易介入两位公主之间的这种“事务性”竞争,这更像是洪飞燕与洪思华两人之间,必须自行解决的“较量”。
以洪飞燕的性格,即便在此处受到来自洪思华一方的阻挠,她也绝不会退缩。
而且,萨耶兰几乎可以肯定,洪飞燕打算在仪式期间,动用那件传说中的宝物……“记忆罗盘”。
作为全世界仅存七具的古代遗物之一,“记忆罗盘”拥有回溯并具现化特定地点过去事件影像的逆天能力。
但其使用代价之高昂,堪称天文数字,即便是王室,若非事关重大,也绝不会轻易动用。
然而,洪飞燕每年恰好拥有一次申请使用“记忆罗盘”的权限。
她显然计划将这次珍贵的机会,用在“净化仪式”的现场。
“我必须……从头到尾,亲眼‘看’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洪飞燕赤金色的眼眸逐渐沉淀下来,如同冷却的熔金,冰冷而坚定。
十年前事件的真相,王室隐藏的秘密,以及……洪思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的目的,她都要亲手揭开。
在埃特鲁世界的各个角落,从最初的、也是最根源的圣树……“天灵树”的种子中萌芽、生长出来的“世界树”,如同支撑世界的巨柱,屹立于大地之上。
传说在极其遥远的太古时代,世界树的数量曾超过十棵。
然而历经无数灾难、战火与岁月的侵蚀,至今仍存于世、并被确认的,仅剩下七棵。
“天灵树”的摇篮是精灵一族永恒的故乡与灵魂根源,唯一有“王”长居的城堡“银月王庭”便坐落于此。
而其他的世界树上,通常并无“王”驻留,只有精灵各氏族推选出的长老们,居住在那些与巨树共生、由自然生长的枝干与藤蔓巧妙编织而成的、简朴而充满自然韵味的树屋之中。
所以,老实说,当白流雪跟随着“木华兰”的长老,踏入其位于世界树高处的居所时,内心是有些惊讶的。
“在玩游戏的时候,可从来没拜访过精灵长老的‘家’啊……完全没想到,会‘简朴’到这个程度。”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这间树屋内部空间并不算特别宽敞,家具寥寥无几,且几乎全是由未经精细雕琢的原木、打磨光滑的岩石,以及某种坚韧的植物纤维自然构成。
墙壁是虬结的、依旧散发着生命气息的树内壁,上面攀附着散发柔和微光的苔藓与细小菌类,代替了照明。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木质香气与淡淡的、类似檀香的宁静气息。
一切都透着一股返璞归真、与自然彻底融为一体的和谐感,与人类贵族乃至斯特拉学院的“奢华”截然不同。
“呵呵,邀请您二位来到如此简陋的栖身之所,实在惭愧。”
木华兰果园的守护者与最高管理者,名为“舒桑”的古老精灵,微微躬身,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清雅的脸上带着歉然的微笑。
他有着如同树皮般深褐色的皮肤,银白的长发与胡须,一双翠绿的眼眸深邃而充满智慧。
“不,作为精灵,我反而……羡慕能居住在这样的‘自然’之中。”
花凋琳轻轻摇头,银色的发丝微动,面具下的声音虽然平静,却能听出是发自真心的感慨。
以她的性格,确实不会无缘无故地喜爱那些华丽繁复、过度修饰的事物。
这种贴近生命本源、宁静祥和的居所,或许更契合她的内心。
“请这边坐。”
舒桑长老引导二人坐在屋内仅有的、由粗壮树根自然生长形成的“座椅”上。
座椅形态古朴,甚至有些粗犷,但当白流雪坐下时,却惊讶地发现,其弧度和支撑感竟异常舒适,仿佛完全契合人体的曲线,甚至能感到一丝温润的、仿佛有生命般的轻微暖意从接触面传来。
“是伪装成简陋的‘奢侈品’座椅吗?”
他心中暗忖,忍不住悄悄转头,再次打量这间看似朴素的树屋。
虽然说是“简陋的小屋”,但这里位于世界树“木华兰”接近顶端的重要位置,窗外并非一览无余的天空,而是被更加粗壮、交织如网的巨型气根与繁茂的发光叶片所环绕、遮蔽,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几乎不可能被外力侵入的立体屏障。
加之能感知到树屋外围隐隐有数道强大而沉稳的魔力气息在无声巡弋……显然是精灵魔法卫士在严密守卫。
这里确实给人一种“最高权力者居所”应有的、低调却绝对安全的感受。
“那么……现在,我能听到‘确切’的情况了吗?”
花凋琳端正坐姿,面具朝向舒桑长老,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拖延的认真。
舒桑长老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翠绿的眼眸中染上深重的忧虑。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低沉:“第一次发现异常……是在大约十天前。”
木华兰果园,如其名,这棵世界树上结满了各式各样、蕴含丰富魔力与生命精华的“灵果”,整个精灵聚落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依‘果’而生。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些灵果的生长速度变得异常缓慢,甚至有些开始出现萎缩、色泽暗淡的迹象。
起初以为是季节或自然魔力循环的微小波动,未加在意。
但随着情况蔓延,他们组织了一批最精通植物与自然魔法的精灵园艺师,前往世界树扎根大地的“根部”区域进行深入勘察。
结果,在那里看到了令所有精灵震惊乃至恐惧的景象……
“世界树的‘根须’……正在被一种不祥的‘黑魔法’力量侵蚀、污染。”舒桑长老声音干涩,每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分量。
“怎么会……”
花凋琳掩在面具下的呼吸微微一滞,交握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精灵与“神灵”(自然之灵)天生对“黑魔法”这类充满负面、混乱、毁灭性能量的侵蚀异常敏感,也极易受到其伤害。
因此,精灵一族在漫长的历史中,特别发展出了一套极为精深、远超其他种族的“净化”魔法体系,用以对抗和清除这类污染,保护自身与自然环境的纯净。
他们立刻施展了最高阶的净化魔法,成功地将当时发现的、附着在根须上的黑魔法侵蚀痕迹清除得一干二净。
但问题,出在“之后”。
“第二天,为了确认是否还有残留的污染,我们再次前往根部区域检查……”舒桑长老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然而……不知为何,那些明明已被彻底净化的根须,在短短一天之内,竟‘再次’出现了被侵蚀的痕迹!而且范围、程度,与前一天几乎一模一样!”
起初,他们怀疑有外部入侵者,每晚潜入根部区域,重新施加黑魔法。
于是在根部区域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警戒与侦测结界,并派遣精锐卫士日夜轮值看守。
毫无用处。
“没有‘入侵者’。”舒桑长老苦涩地摇头,“无论我们施展多么强大的净化魔法,无论我们如何戒备森严……只要过了一夜,那些被净化的根须,便会‘自行’再次被黑魔法侵蚀。我们长老会的所有成员,都曾轮流值守,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那绝非外力所致,仿佛……是这棵世界树自身,在‘产生’着污染。”
“已经……十天了。”
舒桑长老望向花凋琳,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近乎绝望的疲惫与最后一线希冀,“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方法,用尽了所有积累的知识与资源……完全,无计可施。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陛下,您驾临了。我们……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他将花凋琳的到来,视作了至高无上的救赎与转机。
“啊……”
听到这话,花凋琳面具下的表情想必有些复杂,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
显然,舒桑长老和这里的精灵们误解了。
花凋琳是唯一能与根源世界树“天灵树”直接沟通的“高等精灵之王”,因此他们误以为她拥有解决一切与世界树相关问题的绝对能力与权柄,是专程为此事而来。
但她其实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此行纯粹是为了探望挚友叶哈奈尔,是纯粹的“私人行程”。
毕竟,即使花凋琳的能力再特殊,也无法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与并非“天灵树”的其他世界树进行直接、深度的沟通。
“……我会尝试,与‘木华兰’进行沟通。”
花凋琳沉默片刻,终究无法在精灵们绝望而期盼的目光下说出真相,只能承担起这份被强加于身的“责任”,轻声承诺。
“呵呵……有陛下这句话,老朽便放心了。”
舒桑长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的笑容。
“……”
一旁静静聆听许久的白流雪,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花凋琳尝试与木华兰沟通,是“理所当然”的程序,他并未打算阻止,也无法阻止。
但直觉与来自“游戏”的深层记忆告诉他……恐怕,用处不大。
因为,问题的“根源”,很可能并不在于世界树“木华兰”本身,也不在于外部入侵者或某种未知的诅咒。
“这……看来,叶哈奈尔才是‘原因’吧?”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结论,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完全没料到这个“剧情”会提前这么多,以至于之前完全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
但事到如今,种种迹象交织,尤其是那“被净化后次日又自行出现”的诡异污染模式,让他不得不联想到那个可能性。
那个在“游戏”中,原本应该在大约一两年后才会触发的、专为超高等级玩家准备的、跨越数十个章节的超级长篇事件……
[黑色神灵·凋零篇章]
那个纠缠着绝望、污染、牺牲与救赎的、无比沉重的“事件”,竟然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跨越了时间线,直接“砸”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此行原本单纯的目的……探望叶哈奈尔,此刻看来,或许正是无意中踏入了风暴的“风眼”。